一颗顶门上光秃秃,只在后脑部位留了根金钱鼠尾小辫的脑袋小心翼翼从树干后面探出来,看了看道路上没人,随即一声呼哨,从后面又冒出更多同样脑袋来……连滚带爬的,一大群人又回到了官道之上。
“大家都警醒着些,听见马蹄声赶紧告诉旁人,别只顾着自己往林子里躲。被鞑子发现一个,搜起山来,谁都跑不掉!”
人群中,某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汉子声嘶力竭喊道,但看到周围众人都是一片事不关己样子,即使有少数几个嘴上答应的,脸上表情也满是不以为然,唯有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
辽东已为建州鞑虏占据肆虐多年,有血性,有胆量,敢反抗的好男儿早被屠杀殆尽,凡是能生存下来的,都是些“聪明”人。遇事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如同一盘散沙般难以聚合——但这才是他们能活下来的基础。
眼前这些人还算不错了,至少还敢冒险逃跑。屯子里那些即使听到了鞑子军大败,有机会逃离的消息也不敢动作,仍旧老老实实接受鞑子奴役的包衣奴才,那才叫彻底没救了。他虽然努力劝说,也只召集了几户人家跟着一起逃跑。在路上倒是陆陆续续汇合了不少逃人,渐渐形成眼前这一个足有百多人的大团队。
但这些人只是临时聚合,路上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是一哄而散,谁也顾不上谁。按常理说这种松散队伍根本不可能在辽东这种地方存在的,以鞑子兵的凶狠残暴,从前只要在路上发现一个逃人,必定会大肆搜索,到最后谁都跑不掉,整个队伍全都是个死字。但偏偏,这一次鞑子兵的动作却很反常——在官道上的巡逻次数减少了许多不算,就是每次出现也是声势浩大,马蹄声老远便能听见,也就给了众人躲避隐藏的时间。
而鞑子兵的搜索也比以往马虎得多,某次甚至看到有个女人抱着小孩停留在路上没来得及躲开,也只是给了她几鞭子要她跪在路上,之后便自顾自扬长而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刀砍死之后再去找其他人,这才使得这支临时队伍能够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
不过,好在,这一切即将过去——这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天色将晚之前,看到路边出现了一处被烧毁的鞑子哨站,其炭色尚新,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刚着过火的,这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松——鞑子兵打了败仗的消息果然不是虚言。
当天晚上,这群人就在被烧毁了一半的哨站中过夜。无论白天时他们是如何的互不信任,毫无关系,这时候却不得不互相拥挤在一处,象羊群一样,靠着彼此间的体温熬过那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