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太是个急性子, 听说玉淇被送到了红十字, 当即让红豆到楼下摇电话叫洋车,而后回房换了衣裳,满怀欣喜带红豆到红十字去看玉淇。
舅舅他们早到了,由于玉淇需录证词,家眷暂不能入内探视, 三口人不得不守在外头。
自从玉淇得救,舅妈和舅舅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眼皮虽还肿着, 脸庞早润泽了好些,一家人劫后重生,处处都透着喜悦, 就连一贯别扭的玉沅也随和了好多。
红豆跟玉沅说了会话, 借着护士和大夫进房诊视的机会往里瞄了瞄,隔着雪白的布帘,隐约只看到一张床, 难道陈白蝶这么快便被接走了?早前贺云钦似乎也要来红十字, 可她刚才这一路进来, 未曾撞见过他, 不知他是临时去了别的医院,还是亲自接走了陈白蝶。
守到半夜, 玉淇还未醒转,袁箬笠却来了。
这还是红豆第一次看到袁箬笠的正脸,大约三十五岁上下, 五官俊朗,轮廓分明,虽是商人,却有份儒雅姿态。在舅舅舅妈面前以晚辈礼自执,低声细语,态度恭谨。
这案子说来不能怪袁箬笠,可是舅舅舅妈险些痛失爱女,多多少少有些迁怒袁箬笠,碍于玉淇失踪了这些天,怕名声受折损,眼见袁箬笠待玉淇还有些真心,也只好以礼相待。
只一想起袁箬笠那位疯疯癫癫的前妻,两口子心里始终压着块石头,听说前头太太因为软禁王美萍触犯了律条,警察局里关了好几天,全赖袁箬笠四处活动,才被暂且保释出来。
袁箬笠看样子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前头太太落到这般田地,断不可能彻底撂开手。往后会如何,两口子不愿细想,毕竟才遭了一场劫难,眼下只要玉淇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说。
到半夜时,玉淇终于醒了,警察急于回公共租界警察厅交差,连忙进去录证词。
隔着一扇薄薄的房门,玉淇的啜泣声怎么也藏不住,舅舅舅妈越听越愀然,好不容易警察走了,一家人蜂拥而入,红豆捧着母亲连夜让周嫂送来的温补汤,也跟在后头。
短短一个礼拜,玉淇瘦脱了形,头发湿黏黏地贴在脸上,活像刚从水塘里捞出来,脸色黄黄的,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鲜妍,一家人见面就开始抱头痛哭,足足哭了大半个小时。
好在玉淇毕竟读过书,又常在外头走动,虽然仍心有余悸,等稍稍平静,总算能断断续续复述上礼拜六遭掳的事了。
只说从首饰店出来,本在路边等洋车,恰好陆家车夫路过,问她要去何处,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