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太一家住在同福巷的一栋老洋房里。
房子原是一位白俄贵族蛰居上海时置下的产业,初抵沪时,白俄人因为手头宽绰,于衣食住行上,样样都考究,光是装点这幢房子,听说便所费不赀。
谁知没多久白俄人染上烟瘾,渐渐的坐吃山空,就典当起家产来,不久便告贷无门,连洋房也一并抵押给了别人。
十余年过去,洋房早已不复当年风光,楼上楼下共三层五进大开间,如今分别赁给了四户人家。
以虞太太家为例,底下是爿裁缝店,住的是一对彭姓夫妻。这家人白日开门做生意,晚上管教孩子,从早到晚叮叮咣咣,没个停歇。
虞太太家住在二楼。
三楼辟作了两半,一边住着位姓向的中年男子,中分头,鼻梁上架着圆镜片子,常年一副悒郁的苍白面孔。虞太太知道这位向先生学问是顶出众的,不然不能在大学里任着教员,就不知为何年近四十了还未娶亲。
另一边么……
想起那女人粉黛妖娇的模样,虞太太嘴角浮起一点鄙薄的神气,放下手中的活计,朝桌上的西洋钟看过去。
六点了,可是够晚了。
她心里怙纷牛遄爬锛浣舯盏囊簧确棵藕暗溃骸昂於梗鸸夤俗庞霉a耍侣タ纯茨愀绺缭趺椿姑换乩础!
接连喊了两声,房门里头一无动静,虞太太叹口气,无奈起了身。
推门一望,就见女儿果然半偎在床头看报纸,许是怕热,身上只穿件玉色袄裤,雪白胳膊露在外头,满头乌发用一只樱桃红赛璐珞发夹夹住,黑漆漆的垂在一边胸前。
见她进来,女儿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仍睇着手里的报纸,声气懒洋洋的:“妈”。
“耳朵做什么用的?让你去看看你哥哥,半天都不答应。”虞太太走近,不容分说抢过报纸,见是专讲奇闻轶事的花边小报,更添一层愠意,“只当你在用功,原来尽挑这些来看,这上面的东西乌糟糟的,对功课有什么益处?”
话没说完,见上头赫然写着:“天迤影片公司头牌明星陈白蝶小姐近日离奇失踪,疑为贼匪绑架,消息不胫而走,轰动沪上——”
虞太太一呆。
近来坊间不太平,常出绑票案。邻里太太们在一起打麻将时,偶然聊起这些事,都猜是拆白党干的,听说遭殃的大多是平头百姓,再不然就是小家小业的生意人,所讹资金从数千至一万不等。大家为图平安,给钱就算了事。想不到这些人胆子愈发大了,竟连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