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德很清楚,郑芝龙绝非善类,也不是一个拿了海防游击这样的武将空衔就会满足的普通海贼。他就抚之后拒不退出中左所,窃踞金厦,目的无非是以此作为港口,和日本等地贸易而已。广州城每年都有弗朗机人来贸易,从他们嘴里能够得出很多有用的消息:比如中左所与月港相比作为贸易口岸更为理想;郑芝龙屡次进攻月港的目的并不在于抢劫,主要是迫使商人们不敢再在当地贸易等等。
“郑逆狼子野心,所图极大,绝非真心归顺朝廷”,这是王尊德私下给郑芝龙的评语。
但是熊文灿却不这么看。这一年多来不断地给郑芝龙支援船只重炮,甚至把王尊德奉旨为福建铸造的红夷大炮也送了不少给郑芝龙。郑芝龙在福建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郑家在福建广置产业,甚至把手伸到了广东,买下了许多庄田和产业,广州的城外就有他购置的田庄,简直是狂悖之极。
但是郑芝龙毕竟把李魁奇等积年海贼一一剿灭了,只要熊文灿捷报不断,任何弹劾都不会起作用。朝野方面,还颇有认同熊文灿做法的人。朝议对他十分有利,看势头很有升官的可能性。
这些消息看似和广东毫不相干,王尊德却知道,熊文灿有了一个“平贼靖海有方”的能员名声,如果升官,多半就会到广东来。
熊文灿现在已经是福建巡抚了,又立有大功,总不见得仅仅平调广东巡抚,就算平调也是从王尊德手里刨食——在天启、崇祯年间,已经没有独立的广东巡抚这个职衔,而是以总督两广兼职巡抚广东——自己若不能取得一些像样的功绩,,不仅巡抚的职责要划出去,恐怕这两广总督的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而要想在功绩上与熊文灿相比,最佳途径就是剿灭广东洋面的海贼。
只是这广东洋面上的海贼也是不好相与的。第一大股推就是刘香了,此人长期在珠江口外逡巡,不时深入珠江抢劫掳掠乡民和船只,阻断出洋的贸易。
澳门的弗朗机人三天两头来和他谈,希望双方联合进剿。弗朗机人有大夹板船,有红夷大炮,战力可观,但是大明却派不出人马来。
要进剿,就得军饷,整备船只,这都要大笔的银子。广东布政使一直哭穷,说藩库里没银子可用。眼下就是为各省铸炮的钱大多还是欠着得。工部允支的炮价,到现在也没见着。
不过广东财源甚多,真想打仗,不拘那里先搞一笔出来还是能办到的,只是有点不值。而且广东官场上对刘老香的底细一无所知,甚至还不如弗朗机人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