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者,天下之程式,黄粱之秩序。民信法,则国盛。民渎法,则乱生。”
声如蚊鸣,落入众人耳中却似洪钟震动,振聋发聩。
锦衣卫眼眶中扩散的瞳仁在徐徐收缩,僵立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站在人群之中的丁桓脸色骤变。
王谢紧闭的眼眸蓦然睁开,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钧的身后。
呲!
锋芒擦着王谢的头顶掠过,撩断的发丝被长刀带起的劲风吹向空中。
“当年乐重被新东林党杀鸡儆猴,老夫忍了。因为是他妄议朝政,犯法在先。” “当年你们把我逼到重庆府当锦衣卫,老夫也忍了。因为我不想在大明律法衰弱之时,还要和自己人内斗。”
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燕八荒踉跄起身,对着身前的虚空低声自语。
“现在三法司中有人居然背弃大明律,做起了改旗易帜的叛逆之举!刑部尚书温司寇,御史中丞白简、大理卿薛无屈,你们到底是老眼昏花了?还是丧心病狂了?”
随着口中声音越来越洪亮,燕八荒残缺不全的身体渐渐挺直。
“既然你们三个蠢货看不清楚,那今天老夫就把这条命送给大明律,帮你们看看清楚!”
老人苍白如纸的脸上闪动着昂扬的神采,白发舞动,气势如虹。
“法家从序者燕八荒,自愿放弃七情六欲、人身肉体,上传意识入黄梁律境,成为大明律守律人!永生永世,千年万年!”
“愿大明律之下,无奸、无佞、无欺、无诈、无偷盗抢劫、无祸乱纲纪,海晏河清,民心永安!”
掷地有声的铿锵话音回荡在金楼之中,字字句句,良久不绝。
这一刻,所有被‘捭阖’的锦衣卫们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可下一秒紧随而来的困倦将他们全部吞没,昏厥倒下。
身前再无‘人墙’保护的丁桓孤身立在原地,脸上五官不断痉挛抽动,眼眶中有无法隐藏的恐惧弥漫而出。
“放弃人性,去做一头比黄梁鬼还不如的守律人。燕八荒,你够狠!”
王谢眼眶泛红,整个人瘫软在地,怔怔看着那道残烛一般,却昂然挺立的身躯。
他心中知道,以后这人世间再无一名叫燕八荒的锦衣卫百户,只有一个永远被困在黄梁律境之中的守律人,一段‘知道自己,却不能成为自己’的程式。
冰冷孤寂、千年万年。
李钧沉默不语,握刀的右手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