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蕊在半天以后,总算回到了寝宫。她挥退了侍女,独自一人,懒洋洋地倚在朱红的柱子边,伸出手,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拂过她日渐衰弱的躯体。
当盛沐自宫檐下的阴影里,背着阳光向她走来时,她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她微微眯起了眼,拿手挡了挡耀眼的金色光芒,才定了定神,有些怀念地笑起来,,经年不见,女郎风采依旧。,
仙宫一月,凡间一年。
盛沐侧过面容,金色的阳光给她半边的面容打上一圈光晕,光影间,费蕊听见盛沐轻叹道:"夫人却不大好。"
费蕊的寝宫里燃着香,一缕缕悬上去。整个宫室里有一种冷而幽的不知名香气弥着,好像要染进人的肌骨里。
披帛散在地上,费蕊靠在榻上,玉脂手拨弄着一根木簪子,片刻,才笑道:"女郎说的费蕊不爱听。"
方才刚刚提起画皮之术,话头就被费蕊截了去。盛沐沉默半晌,终于道:"夫人要听什么。"
费蕊笑道:"女郎不若讲一讲赴宴所见的美景。想必定是仙家的廊腰幔回,飞阁宫楼,凰鸟腾龙,云烟缭绕中又有气象万千?"
盛沐想起所见所闻,摇摇头,笑了:"夫人所说,是人间借帝王居所而杜撰的仙境。"她到时,也曾有些讶异,名盛天下的长华群仙宴,不过是在寒风料峭的寻常山谷里,野草错杂生了几丛,光秃秃的黑土上,戳着杂乱无章的几个石墩子。
所特别的一点,也不过是那石墩子是由整块的青石自然形成的,似乎自地里长出来一般混然天成。
然后一群形貌衣着古朴怪异的老少男女,三两成群,散坐在石墩上,各自谈笑。
听到想象中的琼楼玉宇破灭,费蕊脸上并没有失望之色,反倒撑着下颔,听得颇有些兴致。
那样的的环境,盛沐反待得安心。她就四处转了起来。
每隔几个石墩,就会有一石桌。或有慈眉善目,须发皆雪白拖地的老者兴致勃勃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棋盘,在石桌上对弈。身畔的童儿,也伸着脖子看着。
他们下棋的时候,石桌远处的一株花期六日的鲜美花丛枯萎了。石桌附近,童儿脚下那只能活片刻的虫儿,却还喧哗着。
所谓烂柯人,大约如此。
而其中,自然也有令盛沐久久驻足微笑的。
一位中年道袍男子喝醉了,拿了另一男子正在蘸着作画的墨水,就往一块大青石上一泼。
然后中年男子以手为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