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月数,休想回转。
盛夏星夜下,流年偷换。昔日风姿若玉树临波的孟旦,微醺着靠在费夫人颈边,低低的私语着。摩诃池水波横斜荡开,池边芙蓉开遍,倒映水中。
涟漪微微,一池清波中,星光伴芙蓉,鸳鸯交颈。
只是国破之后,摩诃池,已经荒废到爬满野草藤蔓了罢。
孟旦就这样看着费夫人,用静静而衰微的声音开口:"今日宴上,夏主与老臣商量事宜,便叫亲弟代他宴客。夏主之御弟,叫了南汉的李赫去与夏军的几个头脸人物比试马球。"
夏军有意羞辱,以为亡国的臣虏,都必是酒囊饭袋。于是他们上了六人,皆是军中精英,神骏马,鳞甲光。却只给李赫一个毛头小子,一匹老马,一身布衣。
最后,曾经是南汉武将的李赫叫夏人大跌颜面,他还是赢了。
赢后,一身布衣的李赫却愤恨至极,悲道:"休以为我南汉无人!"然后出了夏宫,就悬梁自尽。
就算在一场马球里赢了夏人又如何?
这只能证明,他身为一位曾经的将军,他的个人修养,不比夏人中的任何将领逊色。然而君王昏庸,举国匍匐投降。他也只是马球场上为人取乐的小丑而已。
他的故国,输了。
费夫人听罢,无声无息自怀中取出了一锦囊,强塞给孟旦:"活着。"
她秋水一般的眸子被洗过一样:"孟旦,你是个懦夫。国破之日,不敢殉国;受封之时,不敢拒令。但你既然选择苟活下来,就必须要记着:你还是我费蕊的丈夫,还是你阿娘的三郎。"
那个锦囊里是盛沐所赠的那种可以养神的青苔。
费蕊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活着。"
许久,才听到孟旦喃喃了一句:"蕊儿,阿母。"
费夫人回头,看见李老夫人倚在门畔,正呆呆的看着孟旦。
昔年风姿佳而美的李老夫人,几十年保养得当的面容,在出蜀路途中,一夜风霜老。
她听见费蕊说的话,没有言语,只是抬起袖,擦了擦眼角,然后有些蹒跚地转身走了。
蜀国宫中的女眷不多,美貌的宫女都留在蜀地。孟旦没有立后,自早年的妃子张太华意外夭亡,他正经有名分的妃嫔,也只有费蕊一位贵妃,以及存在感极低的一位昭容。
除费蕊外,其他女眷以及诸位大臣走的都是水路入夏。
三峡水浪深,两岸猿啼凄切。
历经后唐与后蜀